紅鼻子醫生日記之-「卸完妝」 文 / 紅鼻子醫生 豆腐 (張峻瀚)
成為紅鼻子醫生服務了這麼多年,
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著天空,想著為何生命被帶到這個世界,又為何被這個世界帶走。
(圖為孩子送給豆腐的畫像)
卸完妝,換回原本的衣物,走出休息室。
有別於演出開始的遊行,沒有孩子會對我投以好奇的眼光或興奮的出來堵我。今天我沒有急著下樓吃午餐,而是往每間經過的病房,多看了幾眼,看看孩子和家長們的日常。
小丑醫生在病房演出的時間,每次大約是兩個小時;孩子們和小丑見面的時間,大約是十分鐘,一個孩子一個禮拜最多二十分鐘。
我在表演的兩個小時內所感受到的快樂、活力和想像力,可能是這個孩子一個禮拜內最高昂的時刻,那在這之外的時間呢?
前幾週友人邀請我去看電影《BIG》,她說這是一部關於兒癌病房的故事,你是紅鼻子醫生一定會很有共鳴。(順帶一提,裡面的小朋友演員真的超可愛,電影結束還在外面遇到他們在謝謝各位來看電影的醫護人員,我要被萌翻。)
「兒癌病房?我還不熟悉嗎?」我想。
電影裡面描述的病房,跟我們實際服務的狀況幾乎一模一樣,兒癌病房就像個社區,由於住院的時間實在太久了,讓各式各樣的家庭,不同的個性、生活習慣,不同的信仰、國家,都被迫遇到了彼此,在小小的房間內分享所有的事情。
但在對抗共同的敵人時,這些歧異都不重要了,面對來來去去,在那些幾乎無法走下去的時候,有戰友、有軍師、有補給,知道這世界上有人能感同身受,知道有人是在乎的,而這些人,他們就在旁邊。
癌症的治療過程很辛苦,我知道卻又不知道。我不知道有個人工血管一直在身上是什麼感覺,我不知道一直掉頭髮是什麼感覺,我不知道打了藥會有多不舒服,更不知道朋友答應我說要走下去,但自己卻先走了是什麼感覺。
於是,我去看看他們在病房的樣子,看看爸爸媽媽給我們的留言,和醫護人員還有藝術治療老師聊聊,才覺得稍微貼近他們一些。
在看電影的同時,也一直不自覺地將服務過的孩子們代入其中,想像著自己參與他們在醫院的點點滴滴,透過鏡頭好像自己是守護者一樣,雖然他們看不見卻依然守護著他們,也算是慰藉了我一些略感遺憾的時刻。
成為紅鼻子醫生服務了這麼多年,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著天空,想著為何生命被帶到這個世界,又為何被這個世界帶走。
最近一部我非常喜愛的動畫《進擊的巨人》睽違十年的大結局,裡面有個角色說,他有一次在和最好的朋友比賽誰先跑到樹下的時候,突然覺得他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,說不定就是為了那一刻。
從紅鼻子醫生、醫護人員、藝術治療老師、家人朋友、電影影集、動漫畫、書籍文章、絕美的風景,到你或是我,或一句話,可能都會是別人在這個世界上等待的那一刻。
或許你已經找到了,或許你已經幫助過很多人了卻不自知。
但不管怎麼樣,套句《BIG》裡可愛的源源說的話:「我會好好活著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