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鼻子醫生日記之-「一場特別的歡送會」 文 / 紅鼻子醫生 努努 (張雲欽)

這時小孩的媽媽突然對我輕呼:「努努的貓頭鷹阿金呢?我們上次是不是看到阿金飛得很高很高呀!」
我當下突然間想到:「啊!躺在床上的那個孩子,是我曾見過的小朋友,還被我的貓頭鷹玩偶找東西吃的遊戲,逗得哈哈笑。」
當下我的道具包裡沒有把阿金帶著。
腦子一片白,只好回應:「吼喲!阿金真頑皮,不知道飛去哪裡?」
媽媽在小朋友耳邊溫柔地說:「那你一定要在天空把阿金找回來給努努唷!」
(圖為努努與阿金)
成為小丑醫生已經五年之久,因為接觸過不同的人們,自己的心境也有不同的轉變。而讓我轉念的契機,就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場歡送會。
「臨終陪伴?」聽到電話另一頭說出了這樣的內容,我在心裡也覆誦了一次。
這是協會詢問我可否接下此次表演任務的通話,他們非常尊重身為紅鼻子醫生的我們,如果覺得心裡尚未準備好,是完全可以拒絕的,我那時沒有多想地一口答應了。秉持著專業,我希望盡可能服務到任何一位小朋友。
來到表演當天,個管師非常有耐心仔細地跟我們說當天流程,我和夥伴們才有了,等等真的要上場的真實感。「小孩已在彌留狀態,今天下午就會進行拔管了。」個管師說道。我們也在表演前知道,他是紅鼻子的小粉絲,因此爸媽希望,我們就像平常的表演那樣互動就好。和夥伴戴上紅鼻子後,我們開始賣力暖身,準備開演。
戴上紅鼻子,小孩就是小孩,眼前的就是一個我想跟他分享這個世界的人。我們用音樂遊行進入了病房。爸爸媽媽跟小丑們親切地打招呼,也跟躺在床上的孩子說:小丑醫生來了!一次來了三個唷!一旁我眼目所及,是一邊隨著我們音樂搖擺,一邊忍不住眼淚的親友。而大家視線的焦點,就是一個很瘦小的身軀,周圍的禮物卡片早就圍繞在側,小小的身體旁,禮物顯得特別巨大。
這時小孩的媽媽突然對我輕呼:「努努的貓頭鷹阿金呢?我們上次是不是看到阿金飛得很高很高呀!」
我當下突然間想到:「啊!躺在床上的那個孩子,是我曾見過的小朋友,還被我的貓頭鷹玩偶找東西吃的遊戲,逗得哈哈笑。」
當下我的道具包裡沒有把阿金帶著。
腦子一片白,只好回應:「吼喲!阿金真頑皮,不知道飛去哪裡?」
媽媽在小朋友耳邊溫柔地說:「那你一定要在天空把阿金找回來給努努唷!」
我們相視而笑,我很謝謝她拯救了不知如何應答的我。但我看著床上我所回憶起的小朋友時,發現自己害怕這樣就跟他道別了。手中沒有阿金的我,眼淚猛往心頭塞,很苦澀,有著無法排開的懊悔。
我帶著這個糾結就著樣前行又過了一年多,有一次在跟夥伴May接受訪談的空檔,我跟她訴說了這個故事。我說好像心頭有個結,一直覺得很對不起這位小孩和家人,表演當下忍住不哭,覺得實在很懊惱。
May對我說:「眼淚有什麼好忍住的呢?小丑醫生也是人呀,不要忽視當下自己的感受,流淚便是自然的。」
她也回憶在他小丑醫生職涯中,也會有對於道別的害怕。但是後來轉個念想,我們戴上紅鼻子跟大家每一次的相遇,也都盡情地一起玩了,這或許就是最珍惜彼此存在的方式了。
一聽到她的話讓我眼淚差點掉出來,感覺心中的結也鬆開了。
沒錯呀!回顧小丑們跟醫院的大家互動的時光,都是互相真誠的交流,這樣盡情地在當下玩耍,是非常美妙的事情。而也是因為這樣的珍惜,才不捨得告別。
每每想起那一場歡送會,我都會覺得非常榮幸,能以努努的身份,向小丑們的朋友——我的朋友說再見。我會好好在心裡存放他和我一起歡笑的時光,而眼淚嘛,下次想要流下的時候,就讓它自然滑落吧!
戴上紅鼻子的努努
小丑醫生運用各種道具與孩子共創魔幻時刻